初中时住在非常大的集体宿舍,里面四五十个学生,就像在火车站,繁杂的如同集散中心,每天都是叮叮当当,人声鼎沸。原本就小的床铺还两个同学一起睡,十分拥挤。我每天最讨厌的是晚自习下课的铃声,因为不得不回到那个喧嚣的地方;每天最希望的,是早上5点半的起床铃声,因为终于可以暂时的离开这里。我想肯定有很多人和我有一样的好恶,因为铃声还未响时,就有很多人准备好了洗漱用品,准备好了装着生米的饭盒,只待铃声一响,就头也不回的离开这个地方。这时候的宿舍,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没有老家那种让人心安的感觉,经常在晚上睡不着的时候,就会想着老家的老房子,想着老房子旁边的五棵桃树。
到了高中和大学,住过六人和四人的寝室,上铺是床,下铺是书桌。高中时的学习非常繁杂,每天十点左右才会下第四节晚自习,回到宿舍都急着赶紧睡下,不然第二天肯定精神不好。不过下午下课后,有一个小时的时间让大家休息吃饭。我和我的室友们会快速吃完饭,然后回到宿舍,几个人一排趴在阳台上,看着外面不远的操场上散步打球的人和风景,沐浴着金灿灿的夕阳,那夕阳反复从山巅落下,照射到波光粼粼的湖面,反射到我们的身上,柔和而明亮。
大学我去了东北的吉林长春,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回家。每年回家往返都是一种噩梦,我记得第一年是从县城坐船下宜昌,下午五六点上的船,第二天早上七八点下船,再坐一个小时左右的大巴到宜昌。我还记得在船开到夔门时的那副壮观景观,两边像刀削的山体坡度是九十度,真的像两扇门一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夔门壮观的样子。到达宜昌后,去火车站买去北京的火车票,那时没有网上售票,我的手机也只能打电话收短信,没有上网的功能。但没买到坐票,只买到了站票,只能一路站到了北京,这是我唯一一次到了北京,只能说是擦肩而过。在北京买票去长春,同样也没有买到坐票,一路站到了长春。第一次去学校报到的时候,我爸陪我一起去的,他送我到了学校安顿好了之后,又原路返回,我后来时常想到他会再把那种痛苦经受一遍,我心中就充满愧疚和难受。
大学第一年春节放假,我买了一张直达武汉的火车票,四十多个小时的火车,两天的行程,我在车厢里不停的转移,脑子一片空白,混乱和模糊完全占据了它,只要一听到推车乘务员的声音就机械地站起身,给推车让道。那时候的火车上,转移也是一种艰难的长征,因为里面堆满了人,甚至连厕所里都有好几个人。
这应该是我第一次来武汉,下车后呼吸到了第一口空气,简直就是重回人间。但噩梦还未结束,我又买了一张从武汉到宜昌的火车,原本五六个小时的旅程硬是从第一天晚上七八点拖到了第二天早上的七八点。车厢里人挨着人,而且还都是站着的,果然我见的世面还是太少,还以为上一辆列车就已经是拥挤的极限了。不过好处是总算不用担心要给推车让道了,这种场面,它是无论如何都没办法过来的。
到了宜昌,我再一次呼吸到了人间的空气,我又重生了一次。去到客运中心,买了一张去长江上游县城的船票。客运大巴把我拉到上船的码头,但却迟迟无法安排上船。我从早上等到中午,从中午等到下午,又从下午等到晚上,都没能上船。关键是,上船的地方只有一个空荡荡的大厅,大厅里连把椅子都没有,而地上又异常脏乱,没地能让人席地而坐的,我又不得不原地站了一天。晚上十点的时候,终于上船了,本来买的是一张卧铺,但想想都不可能了,延误了这么久,码头上早就堆满了延误的乘客,能上船就已经谢天谢地,卧铺啥的就别想了,能有个坐的地方就不错了。我和一个年级差不多的乘客分到了一个床位,还好是下铺,我俩坐在床上,和对面同样的两个倒霉蛋八目相对,今夜想必又是无眠了。不过那时候迷恋网络游戏,刚好几个人又玩那款游戏,于是就吹牛扯淡,把各自在游戏里遇到的煞笔经历都讲了一遍。待到天边出现鱼白,我们的船终于逆流而上到了夔门,两岸巍峨雄壮的景色,这是我第二次见到它,我也终于回到了家。
后来,我更换了路线,坐大巴去重庆,从重庆坐火车直达长春,免去这一遍遍的换乘,但站票的噩梦依然还在继续。
再后来,武汉工作的第一年,我坐高铁到宜昌,打算再坐一次船回家,但客运中心早就取消了船次,不会再有客轮去县城了........
Q.E.D.